LOSER=LOVER 青春病

on 2021/08/21

時隔三年再一次對韓國流行音樂界的新作感興趣,也是我繼 0x1=Lovesong (I Know I Love You) 後第一次實時跟上弟弟們發行新歌。自八月起便隨著預告影片一小節一小節地想像歌曲的樣貌,雀躍地猜想他們又將述說怎樣的青春故事。曲目名稱公開的那天心想:이게 대체 뭐야⋯⋯卻還是不爭氣地懷抱望子成龍式的期待,希望這首就是他們爆紅的契機、我幸運中獎的投注。畢竟現在的我實在是太急切需要沾染成功的氣息(抱歉弟弟被我量子情勒。)

音源上架前幾分鐘,我怯生生地盯著 YouTube 直播倒數,按捺不住興奮的情緒,也為自己久違的如此入世的舉動感到有些難為情。螢幕上大企業風(corporate art style)動畫死氣蓬勃地跳轉,我又出神地想起國中追某樂團時發誓直到永遠的堅定和傲氣。誰能想到十年後的我就真的還在著迷於要死不活的慘綠少年?以為邊哀嘆著青春已逝就能邊長成一健全大人,可事實上我只是靠著沿途見證他人的青春建構成自己的一套若即若離的仿本。過去三年的我試著滯後地走上這社會大多數人都走過的路,著急地想取得和他們一同回首、並肩瞭望的資本,可無論是籠裡的鳥或是翱翔的鷹,我不只找不出自己與他們於過去或未來的一絲同質性,以他們為首為多的世界裡,我也沒有能立足的根基。

“I'm a loser, I'm a loser.” 歌曲是這樣開始唱的。是啊,我沒有融入這社會的念想,它也沒有包容我的必須。吉他弦撥響的那刻注定了悲傷的基調,淡化的回憶影帶裡他們擁有彼此,反射出的我什麼也沒有。

회색빛 차를 타고/ 달아나고 있어/ 빌어먹을 세상 너머
乘著灰色的車/ 遠遠地逃離/ 這他X的世界

訂閱 Netflix 後看的第一部劇是T he End of the F*king World,韓文劇名就叫 '빌어먹을 세상 따위'。不管翻成哪個語言意思都差不多,都是夠了可以了請就地毀滅的意思。若必須僅以三言兩語帶過我對這部的鍾情,那就是它擁有一切令我醉心的元素,使我回想起與我生活經歷混雜交錯的我深愛的電影和書籍,而從今以後它也會是其中一部。

聽到中後段時注意力逐漸從歌曲本身轉移到 MV 的劇情,最令我驚豔的就是崔老三房裡貼滿海報的牆、擺滿 CD 的櫃子,還有貼滿樂團貼紙的全身鏡,放眼望去最明顯可見的有 oasis, the beatles, queen, david bowie, metallica, ac/dc 等各曲風各類型搖滾明星大雜燴,仔細看的話還有 red hot chilli peppers 的貼紙和 foo fighters 的海報。有那麼一瞬間我大搖滾魂似乎開始蠢蠢欲動,但轉眼又想五小無猜這次無論歌曲或影片都扣緊青春叛逆、少年犯罪、亡命鴛鴦路線,與以這些團做成的佈景好像也沒有什麼關聯。說到底我就是想把 my chemical romance, nirvana, sum41 等等我愛的團搬出來講,再順便唱首 creep。兩手比耶交叉 #emosnotdead。

影片結尾彬竣對視後衝下懸崖定格明顯致敬我人生第一名電影 Thelma and Louise 末路狂花,所以說請女主角來到底演了什麼?甚至也完全未能露面。無論是為了展現個人品味或是借用概念,藝術家的歌曲或 MV 中若有太多對其它作品象徵性的強調和致敬,容易切斷故事的脈絡,使得線性敘事變成無邊無際的想像漫溢。作品的功能一旦從敘事變為氛圍營造,大家只會記得 Big Hit 是很擅長做緬懷青春的主題,卻不會記得哪一部作品是在認真說哪個故事(但也有可能只是我看破了這點才無緣享受 HYBE 心獨具的美感⋯⋯)

回歸這首歌本身,我會稱它作千禧世代的 emo 復刻。不是復興或延續,而是以世紀末前後的精神和氛圍為典型,從音樂到 MV 營造了他們自己的一版對青春年華的想像:青春就是無所事事的戀愛、叛逆、搖滾樂。 「氛圍」(mood; vibe)追根究底就是怡情用的買醉,而精緻的復刻沒了回憶那粗糙割人的手感,就只是能大量製造並精準投放的複製品。念舊回望時若少了那層微皺的玻璃紙,就如同只是微微點著的記憶中那團營火,能清楚表意卻不足以深入人心。

說到底反社會只是他們演出的許多概念之一,而不是從體內深處湧上心頭而不得不發洩的悲憤和絕望。Big Hit 也只是發現青春毒藥好賣好賺而走回青春追憶的老路,在作品裡實現過於疲軟易感的我們無力成就的淒美末日,誘使陷其中的我們無限買帳。然而我也說不清青春究竟為何物,我只是從誰的青春裡都看不見自己的身影,每當思及青春二字卻又是扎滿全身的痛。

전쟁 같은 life/ 지기만 했었던 나/ 넌 내 구원이었어
生活好比戰役/ 而我輸得一敗塗地/ 是你將我從中救起

羨慕他們想過與誰同歸於盡,在墜入深淵前還想著要緊緊抓住彼此。可惜我不會真的和誰堅定對望後共赴末路。但我也知道自己不是真的一心求死,而只是渴望被救,渴望從名為青春的病裡出走。打歌期結束後等著他們的又是世界觀裡的下一條支線。我也好希望我的人生有這麼一套接續不斷的行程表,標記著什麼時候該受傷、多久癒合,什麼時候走完青春這條線,又該在什麼時候蛻變成愛自己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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