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我就要死了,因反覆絞痛我的追憶和遺憾過度換氣而死。四年了,我還是沒找到那唯一一件我最珍惜最寶貝卻丟失了的信物,那是他親手寫下的對我的祝願:要過得幸福。
這不是我第一次為此絕望地翻箱倒櫃,但今天的我傾全身全心的力量堅定意志,發誓要從地獄的邊境拖出我奄奄一息的生命紙。我不惜為其餘繁雜次等的回憶殘片割傷、為這一路上對自己的苟且和辜負重壓,卻如常地連一紙碎屑都遍尋不著;彷彿這輩子再無懼無畏地為所夢所愛披荊斬棘,也贖不回那已被我親手流放的幸福。
對他人而言是成長的里程碑,對我卻是註定深陷不起的十九歲。他一眼便看穿我迫切卻難以啟齒的渴望,直率地找到我掩藏的刻槽並輕柔扣緊,以穩定不絕的體溫和香氣填補了我身體和靈魂的空缺。即使那時什麼也不懂,也清楚知道那不是愛,在那之後卻再也沒人像他對我那般熾熱又坦然。
每晚睡前總如馬克白,哀嘆著明日、明日,又一個明日,如此可悲地活著倒不如睡著便死。今夜許是我又在兌夢亭前嗚嗚咽咽,說著實在是想念、好想念,死前得見他最後一面,以一周的腦袋清晰換一場陪他去看病的夢。那夢境鉅細靡遺得毫無寓意,瑣碎的日常情愛拖得又醉人又冗長:「我看見你了,抬頭。」話自手機聽筒傳來,以軟語虛應後旋即對上玻璃窗前他款款注視的雙眼。腹間沉寂已久的小紫斑蝶群起紛飛鼓譟,湧至胸口,堵在心頭。
我彷彿純粹為窒息而夢。
虛弱轉醒後,眼皮盡頭的殘影開始緩慢回放。想起無論是這場夢裡或那時在他懷裡,他總是輕撫著我的後腦,低聲說著你那麼好,一定能過得幸福。彷彿他一直就住在那裡,自他手心傳來溫度的地方。我希望是他死了,就以夢裡那名義病死好了,我的眼淚才足以解釋成為悼念他的好而流。
“It is a tale/ Told by an idiot, full of sound and fury,/ Signifying noth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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